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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屋里灯还亮着，就知道没睡。”景瑞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头发身上都是水。
“你怎么来的？”莲生见他淋了一身雨诧异道。
“骑马来的，出门时雨不大，没想到半路上雨势大了，真不凑巧。”
莲生递上一方干净的巾帕，“这么晚了，可有急事？”莲生以为他带了什么消息来，没想到景瑞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来。
“说好了晚些来找你，你忘了？”景瑞手心里躺着一个香囊。
莲生拿在手里，好闻的味道飘进鼻子，“这是……”
“在地宫里你不是说原来那个没味道了么，这可是我亲手配制的，怎么样？”景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莲生。
“还真是一模一样。”莲生笑了笑将香囊攥在手心里。
景瑞撩开外袍露出腰间挂着香囊道：“和我这个也是一模一样！”
“多谢你！”莲生没想到他这么忙还记得这件小事。
“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诉我！”
莲生摇摇头，“夫人知道我和师父要走，送了一大堆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我还在愁怎么带去弋阳呢！”
“放心，马车够宽敞！”景瑞将巾帕还给莲生，鬓角的水珠顺着下颌角挂在下巴上。
莲生见状不假思索地拿起巾帕贴到他的脸颊上，“怎么擦了半天还没擦干净！”
景瑞一愣，怔怔地看着莲生，灯火下的脸浮现一道红晕。莲生耳边的呼吸声突然停了，只余下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景瑞，见他眼中一片柔情蜜意，当下发觉这举动不妥，忙避开他的眸光。
“莲生，我……”景瑞按住莲生正要缩回的手。
“你瞧瞧！”莲生用脚尖点了点地，“地板都被你弄湿了，你知道这天气有多难干嘛？”
抽手……抽不回……再抽……还是抽不回……
“放手！”莲生佯怒道，使劲往回一抽，景瑞居然松手了！莲生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听话，用力过猛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
“你别动！不准过来！”莲生伸出手掌拦住要上前的景瑞，说完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反应过头了，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那个……免得滴滴答答的……弄得到处是水……”
“我不过来，你过来吧。”
“咳咳……”莲生清了清嗓子，“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现在局势紧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
景瑞沮丧地抹了抹额头的水珠，“明日一别又要好些日子不能与你相见，别赶我走……”
莲生沉默半晌，“我……我会给你写信的。”
“真的？”景瑞面露喜色。
莲生点点头，“不是有玄雀么……总让它闲着该长胖了！”
“那你到了弋阳就给我来信！”
“好……”
“对了，莲生，关于巫族，我查到了些当年的事。”
“查到了什么？”莲生赶紧追问。
“你同我说过，巫族有种古老的法术，历代只传于首领。”
“没错，我怀疑就是无字书。”
景瑞点点头，“当年天下初定，巫族覆灭前，霜河，也就是你母亲，被逐出了巫族。”
“什么？”莲生大惊，“母亲不是首领吗？”
“我也奇怪，若是因为擅自与外族通婚，那也早该被驱逐才是，可你父母成亲后一年有余才突然被巫族除名。”
莲生皱起眉头，“母亲做了什么违反族规的事情吗？”
“听我爹说过……你娘一直是个不拘小节之人，犯族规这种事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那为何……”莲生头疼不已。
景瑞想了想道：“我猜……”
“什么？”
“我随口说说，你可别不高兴啊。”
“快说吧！”
“你娘被逐出巫族会不会与无字书有关？”
莲生思忖道：“你是指我娘她……她私自拿走了无字书？”
“我实在想不到有其他可能性了，不过就算是真的，你娘她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吧。”
莲生从包裹中拿出无字书叹了口气，“兜了个圈子，问题最后还是落回无字书上了。”
景瑞接过来展开道：“会不会需要巫族的某种秘术……”
“巫族都没了，上哪儿去找什么秘术啊？”莲生垂头丧气地说。
“那个穆先生呢？一直没露面吗？”
“不知是死是活……”
“这样吧……”景瑞提议道，“等你到了弋阳，找个机会去皇宫天禄阁。”
“那不是皇宫藏书的地方么？”
“是，那里书册典籍最为齐全，你可以上那儿找找线索，先皇也知道巫族的存在，兴许仍有相关记录留存。”
“好主意！”莲生点点头。
“切记……”景瑞严肃地看着莲生，“绝不要对外人提起你的身份！”
莲生极为郑重地回答道：“我明白，任何人都不说！”
“连你三清山的同门也不说！”
“是！”莲生心想，让她说她也不会说的，万一惹来麻烦还要连累他们。
“即使是皇上问起，你也能保证绝不说？”
莲生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当然了，这还用问？”她才不怕什么欺君之罪呢。
景瑞沉吟片刻，低声道：“你能舍命救他，自然情谊匪浅，我多问一句，怕你……”
“什么？”莲生不解地看着景瑞。
景瑞眼神飘忽不定，失了往日的坚定和神采，莲生察觉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氛来，“皇上也是一样的，都不会吐露一个字的，你放心好了。”
“你让我放心，我就放心了。”
……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莲生吓了一跳，“谁啊？”
“是小的！”拌儿的声音传来，“侯爷，雨停了。”这是在催促景瑞，果然是忙中抽空跑来的。
景瑞恋恋不舍地看着莲生，“明日一早我再来送你。”
“你那么忙就别来回跑了。”
“等我！”景瑞不由分说地推门而出，莲生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才和衣躺下，香囊就放在枕边，散发着他身上的味道。
——————
第二日天上还飘着细雨、阴沉沉的。景瑞好像是被什么急事绊住了，直到莲生和师父老人家坐上马车离开别院都没有露面。
莲生放下车帘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怅惋，他不是说会来的么……
“莲生啊……”紫清突然开口。
“师父有何吩咐？”
“方才夫人拉着你说了好久的话，都说了些什么啊？”
“呃……就说让我路上注意安全，还有……有机会再到襄?R一定要去见她……还有……那个多谢我救了侯爷……”莲生张嘴半真半假地胡编乱造。
紫清沉默着听她胡诌，“为师发现……”
莲生紧张兮兮地看着紫清，不知师父老人家发现了什么。
“你长大了……”
莲生松了口气，“师父……徒儿早就长大了！”
紫清还欲说什么，马车却突然猛的颠簸一下停住了，莲生忙扶住紫清，“师父，你没撞到哪儿吧？”
“无妨，你下去看看是怎么了？”
莲生下了车立刻有个护送的侍卫小跑着上前，“姑娘，方才车轱辘轧到一个大石头了。姑娘和真人没事吧？”
“我们很好，还能继续赶路吗？”
“可以，请姑娘稍等片刻，前面山上掉了些石头挡住了路，很快就能清理了。”
莲生点点头正准备上车等着，突然发现玄雀在不远处的半空中盘旋，于是吹响了瓷哨。没料到它朝莲生这儿望了一眼就往山林飞，莲生气呼呼地冲着玄雀喊道：“你这坏鸟！都野了好几日不见影子了！这回连主人的话都不听了啊！翅膀硬了是吧！哼！”
玄雀扑腾着翅膀飞飞停停，不知要干什么，莲生不打算理睬它，却瞥见它飞去的方向有个人影，那人骑在马上立于山崖边，距离太远莲生看不真切。
“姑娘，可以走了，请上车吧。”侍卫躬身道。
“哦。”莲生带着疑惑上了车，“师父，没什么要紧的，被石头挡了路。”
“你在下面嚷嚷什么呢？”
“玄雀不听话！我说了它两句。师父，您休息会儿吧，前面还有挺长一段山路的。”
紫清点点头，“为师还是打坐吧。”说完盘腿闭目不再言语。
莲生掀开窗帘往山上看去，蓊蓊郁郁之间什么也没有，莲生正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只听一阵悠长的哨声从远处传来，是景瑞！怪不得玄雀往那儿飞！莲生欣喜地探出头远望，终于是循着声音找到了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还是来送她了！莲生高兴地朝他那儿招了招手，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清。
哨声此起彼伏，莲生怕惊扰师父老人家不敢吹哨回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身影随着马车一起前进，哨声此起彼伏，玄雀在空中欢乐地鸣唱，莲生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落，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惆怅……直到他们的马车走过这山头，那身影才逐渐消失，哨音才渐渐变减弱直至再也听不见……
这样难舍难分的缠绵情态，莲生今日算是尝到了个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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