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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快些回去吧。”莲生看了看天色，已经差不多到酉时了。
焱华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我就留下来用晚膳，你这儿可有什么好吃的？”
莲生没想到焱华会在仪芳殿用膳，一时间搞不清楚他是真的要留下还是在说笑。
“那微臣先行告退了！”钟绍英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焱华和莲生二人独处。
“皇上……你真要留下来用饭啊？”莲生问道。
“这儿没有皇上，就你我二人，寻常吃个饭吧，我也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焱华倚靠在椅背上微阖双目，似乎十分疲惫。
莲生便命宫女备了些清淡的小菜和果酒随意地放在方桌上，“我这儿没什么山珍海味，你就将就着填饱肚子吧。”
焱华拿着筷子看了一眼道：“这萝卜青菜和素鸡，怎么有点像辛苦堂‘三宝’啊！”
莲生笑说：“我这儿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焱华尝了尝说：“味道比辛苦堂的好，这果酒是哪儿来的？”
“我自己做的！”莲生给焱华斟满一杯，“给玄雀摘的果子还剩下一些，就和立冬弄着玩儿。”
焱华皱了皱眉，“哇！好酸呐！”
莲生舔了舔嘴巴，“是么……我觉得还好。”
“你在这儿……还住得惯吗？”焱华放下手中筷箸突然问道。
莲生点点头，看看四周，“这里宽敞舒适，没什么不好啊！”
“可我怎么老觉得这里太大了，天气凉了就特别冷呢……”
莲生知道他说的不是仪芳殿，而是皇宫，想到高处不胜寒的清冷孤寂，莲生只好安慰道：“夏天也凉快点不是吗？”
焱华的脸色终于明朗起来，“莲生……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他等了好久才说出口，自她进宫后一直在担心她会不喜欢，担心她讨厌这里。
“我一直白吃白喝白住的，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已经很不客气了！”
“我的意思是……”焱华顿了顿，“你愿不愿意……”
“嗯？”
“其实……母后一直在催我，朝臣们亦有疑惑……为何还不立后纳妃……”焱华停下来仔细端详莲生的神色，却只看见一丝慌乱，“现在大瑶退了兵，我也没有借口再推拖下去……你是明白我心意的，除你之外，我从未想过别人……”
莲生微微蹙眉，“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诸多规矩和礼数。”燕星华直起身子专注地看着莲生，“我答应你，觉不会让你因为皇后的身份受到束缚！你想做什么都行！如果你不喜欢住在皇宫……”
“皇上！”莲生打断焱华，看着他急切的眼神，莲生心里都要恨死自己了，既为她无法回应这份真挚，又为她心中的胆怯，“皇后乃国母，事上需谨慎柔顺，处下则矜惜慈爱，为帝之辅政良佐，为天下女子之垂范。”而她呢，连个人都算不上，做皇后，肩负如此重任，她万万不敢。
焱华充满期待地说：“这也不成问题，你若不愿做皇后，我便将后位空悬，历代多少帝王引此举以防外戚专权。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想以什么样的名义都可以！”
“不！你不能这么做！”莲生低下头，“我……我也做不到……”
焱华追问道：“你是担心……我会有三宫六院？会亲近别的女子？我可以对天发誓……”
“不！”莲生抬起头，愧疚自责的表情让焱华心头一紧，“我曾想象过，有一天……你有了一位能与你肩并肩的皇后，娶了一个又一个美丽贤良又聪慧的妻妾，与所有帝王一样坐拥江山美人，儿女成群，那时我会如何……”
焱华低声道：“你会如何？”语气竟透出分紧张来。
“我想了很久，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真心地祝福你，为你高兴。”
焱华微怔，继而脸色暗了下来偏向别处……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所以，我不能成为你的妻子……”
“你说过，你心里有我，你变了吗？”
“不，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依然很重，你和黎夏、钟绍英，都是我永远不能失去的亲人。”在经历了许多之后，那份青涩的悸动已然随时光慢慢消散，莲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那懵懂的爱恋已经化作更深刻的手足情谊，就像春雨般温柔美好。而真正的男女之情是更加猛烈的暴风雨，突如其来，避无可避，让人心里惶恐、畏惧，却又贪恋雨过后的晴空。莲生她正是感受过了那种期盼、苦涩、患得患失的幸福与酸楚，才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明白了……”焱华看似平静地倒了一杯果酒，“但我不会放弃的！”说完在莲生惊诧的眼光中一饮而尽。
“这酒好像没先前喝起来那么酸了。”焱华挤出一丝笑容，“味道还不错，容我多饮几杯！”说完又是两杯下肚。
“焱华……”
“对了，莲生，我差点忘了，我来找你是有件事同你说的！”焱华岔开话题。
“什么？”
“天禄阁里缺的那本书，我命秘书监查了，可惜……似乎早已不知所踪了，父皇仍在世时就已经不见了，至于是怎么丢的，是本什么样的书卷也无从知晓。”
莲生点头道：“天禄阁里藏书多如牛毛，少了一册的确很难找。没关系，可能我和那书没有缘分吧。”
二人再未聊起立后纳妃的话题，莲生琢磨着焱华一定会自己想通的，便没有再多言。本以为这果酒没有劲，莲生也没拦着焱华，皇帝陛下就这么喝醉在仪芳殿。莲生想叫醒靠在椅背上熟睡的焱华，但又想到他平日里难得能休息一会儿，总是心事重重的，便给他抱了一床厚厚的被褥，让他在这儿休息。秋季晚间天气特别凉，莲生自己没什么感觉，拿捏不好分寸，担心冻着了他，便给他盖了床最厚的被子，还小心地掖住了焱华的脖子和肩膀。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加点，焱华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有些吃惊地看了看身上。
“我怕你冷，是不是压着你了？”莲生问。
焱华清醒过来，艰难地站起身，“我怎么睡着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子时了。”
焱华将被子放在椅子上整理衣冠，“太晚了，我该走了……怎么会睡着了……”语气略带窘迫。
莲生笑道：“没事儿！在我这儿休息一晚也成啊，我让立冬和俞公公说一声就是！”
焱华愣住看了看莲生欲言又止，“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外面很黑，要不要找侍卫来？”
“不！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吧，你可慢点儿啊！”莲生送焱华走到殿外，看着他匆匆离去，转身见到立冬站在身后。
“你吓死我了！”莲生开口道。
“呼……皇上终于走了！”立冬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
“怎么了？皇上又不会吃人，紧张什么呀！”
“姑娘啊！”立冬皱起眉头，“这几个时辰我都快急死了！”
“急什么？出什么事了？”莲生问。
立冬叹了口气，“当然是担心姑娘了，这大门关着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一顿饭怎么吃了那么久！”
“皇上多饮了几杯醉了，你着急就敲门进来呗！”莲生奇怪道。
立冬面露难色，“姑娘……你……哎！”
“怎么了？”
“皇上亲临，没有召唤，立冬不敢随意闯入啊……”
“呵！”莲生觉得好笑极了，“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就成了，给咱们添酒加菜的，不都成吗！”
“姑娘……”立冬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早些歇息吧，立冬告退了。”
莲生望着立冬离去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立冬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
第二日天微亮。
“姑娘！姑娘！”立冬敲响房门。
莲生从床上起来，“来了！这么早……”
“姑娘快梳妆吧，有客人来了。”立冬身后跟着两个仪芳殿内的宫女。
“谁啊？”莲生惊讶不已，她这儿来得都是熟人，会有什么客？而且还是大清早，看外边天才蒙蒙亮啊，这个点皇上才刚上早朝呢！
“是我家侯爷来了！”
“你家侯……景瑞来了？”
“是！”
莲生心里犯嘀咕，“他可说为了什么来？”
立冬摇摇头，“侯爷看着挺着急的，一来便让我请姑娘出去。”
“那我这就出去吧……”莲生走了两步停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稍微给我梳梳头发，抹个敷粉好了。”
“是！”两个宫女心灵手巧，没一会儿就完成了。
莲生走到大堂内就见景瑞背着手在厅堂里焦躁地绕来绕去，“景瑞！”莲生喊了一声迎上前。
景瑞猛地偏过头看向莲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莲生身边，双手抓住莲生的肩头，不安地看向她，“昨夜陛下在仪芳殿？”
莲生点点头，“怎么了？”
只见景瑞脸色瞬间就白了，莲生也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焱华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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