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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焱华终于在小河边找到了蹲在那儿愁容满面的莲生。
“皇上。”莲生有气无力地开口道，“襄?R现在怎么样了？”
“还剩些散兵游勇负隅顽抗，舅父已经俘虏了大部叛军，马上会陆续送百姓出城避难。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莲生摇摇头站起身，“皇上，我要回一趟城里，玄雀不见了。”
“好，正好回去陪陪黎夏，她病了。”
“诶？什么时候的事？”
“方才我们正讨论军情，有城内的侍卫来报。太医说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碍。我想，她是因为晋军的事才病倒的，钟绍英杳无音讯，我也不知怎么面对她。”
“皇上，今日听了赵冰的话，你怎么想啊？”莲生突然问。
焱华双手背在身后看向潺潺的河流，“你和我想的一样吗？那封信肯定不是出自李少保之手，他的笔迹与常人不同，连奏章都极尽展现自己的书法风格，就算再怎么模仿，也不会与陆秀完全一样，况且他与陆秀并不熟悉。”
“我让陆秀看了那封信，他说连自己都很难分辨……什么人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莲生苦恼道。
“李少保身居高位，的确能得到很多消息，在朝中时间也很长，与众大臣关系盘根错节，而且他也是与景氏对立一方的人。”
“他与大瑶的关系也比其他人更近。”莲生补充道。
“假若他是鹿阳的人，那一切似乎就能说得通了。”焱华收回视线看向莲生，“李少保得知陆秀要去调查穆先生的底细，便与鹿阳串通合力杀死他，一来在朝中陆秀似乎倾向景氏一派，又是我的亲信，杀了他也有好处。二来，大瑶需要穆先生这个人，不能让他出事。”
莲生微微颔首，“卫恒到了弋阳，开始慢慢动用他多年培植的势力，必然会与鹿阳的人产生冲突，他用手段夺了鹿阳的权，李少保是鹿阳的亲信自然要死。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是卫恒救了钟绍英。”
“卫恒那晚在场，很可能是他杀了李少保。”焱华思忖道，“钟绍英监管卫恒，可那日却受伤晕倒一无所知，怎么想都奇怪啊！”焱华叹了口气。
“这三个人聚在一起，实在不像巧合。”
“莲生，钟绍英现在不明生死，我想只要找到他，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已经将深入敌营的重任交给赵冰，他办事稳妥，我们且等他的消息。你先回别院，今日我们说的话不要告诉黎夏，省得她又添心事。”
“好，我这就去！”莲生抽出宝剑准备御剑而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皇上一会儿还去阵前吗？”
“当然。”
“皇上捎句话给景瑞，我去照顾黎夏了。”
“……好。”
——————
“皇后娘娘！您多少喝一点吧。”
“奴婢已经给您热好了饭菜，娘娘不想喝药就先用点饭吧。”
“都下去吧！”
“娘娘……”
“出去！”黎夏一声呵斥令所有伺候的侍女都噤了声。
莲生跨进房门，“怎么了？”
黎夏一听莲生的声音立刻从卧榻上站了起来，跑到她跟前从上看到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别摸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好得很！”莲生抓住黎夏的手将她拖回榻上，“这话该我问你吧，要你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又病了呀！”
黎夏垂着头不说话，面色苍白，神情忧郁，莲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侍女，“你们下去吧，把汤药和饭菜留下。”
“是！”侍女们如获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来，没人烦你了，把药喝了！”
黎夏摇摇头，“我没病，这些都是补药。”
“就是因为你不吃饭身子才会这么虚弱，你要不想喝药就得吃饭！”莲生端起碗筷，“你不会是要我喂你吧？”
“莲生……”黎夏苦着脸接下碗筷勉强地往嘴里一点一点地扒。
莲生心想：黎夏关心自己都胜过关心钟师兄了，还以为她一定会先问钟师兄的下落……
“你有没有看见玄雀？”莲生问道。
“啪！”黎夏一不小心将手中的碗打翻，“啊！”
“我来收拾吧！”莲生弯下腰。
“我来我来！”黎夏慌张地蹲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莲生奇怪地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黎夏，“打碎了只碗而已，用不着道歉，你以为是在三清山呢！”
黎夏咬了咬唇道：“我想起在山上时，浪费了粮食要去辛苦堂刷一天碗……”
“你现在可是皇后，没人敢罚你！”莲生开口道，“不过你真没见到玄雀？”
“恩……你走后它就飞走了。”黎夏一边清理地上的碎片一边说。
莲生将最后一点残渣清理干净，皱着眉头道：“它不见了，我怎么叫它都没有回应……”
“也许……也许上哪儿玩去了。”
莲生摇摇头，玄雀不会贪玩误事，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不行，我要出去找一找！”
“已经天黑了，明日再找吧！”
“我就在这附近找一找，你先睡吧，我今夜会待在别院里。”
莲生提着灯笼绕着别院走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小东西的踪迹，迎面走来三个侍女，正是伺候黎夏的那几个，她们见了莲生施礼道：“奴婢见过莲生姑娘，姑娘在找什么？”
“我在找玄雀，哦，就是我养的那只鸟。”
侍女点头道：“那只大鸟啊！”
“你们见过它吗？”
侍女纷纷摇头，莲生泄气道：“它最爱吃你们准备的果盘，会上哪儿去呢……”
“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奴婢们帮姑娘找吧。”侍女们纷纷卷起袖子开始扒拉草丛。
“不用了，你们那么多事儿要做。”
“奴婢们不忙的，闲着也是闲着。”
“春衣都做好了？”莲生仍记得她们熬夜做春衣的事。
侍女摇摇头，“今年不做春衣了，皇上下令为了筹措军饷，开春的衣裳都不换新了。”
“咦？”莲生觉得奇怪，黎夏明明就说她们做春衣了啊。
“姑娘，那大鸟叫什么名字？”
“哦……它叫小东西。”
……
她们辛苦到大半夜还是没有看到一只鸟的影子，“姑娘，咱们别院不大，它应该是飞出去了。”
“哎！我明日上外头找去吧！”莲生垂头丧气地上了楼盖上被褥，翻来覆去还是担心小东西，干脆起身去外头寻找。她飞出别院才感到大海捞针般迷茫，站在屋顶上不知往哪个方向去找才好。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叫声，莲生跳进屋院里循着声音找去，这间屋子已经空了，估计一家人都逃难去了，但是忘了笼子里的一只白头翁，这小鸟儿耐寒，在笼子里叽叽喳喳的，看着精神还不错。莲生打开笼子将白头翁放了出来，那小鸟快活地绕着莲生飞不肯走。莲生突然灵机一动，她可以找帮手替她找啊！
莲生原地盘腿而坐，静心入定，气流在周身转了五个来回，神识沉敏，细致入微。渐渐的，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像被下了定身咒一般，风停了，树叶纹丝不动，刚刚遮蔽月亮的流云不再移动变幻，白头翁落在莲生肩头安静地睡着了。沉寂中莲生感受着自然万物最原始的脉动……
莲生像念动咒语一般与天地对话，告诉我，它在哪儿，找到它……
……
它在这儿，来吧……来吧……
一直岿然不动的莲生猛地睁开双眼，白头翁叫着飞上了天，微风吹拂着枯叶发出????的声音，流云游动，月光又散满大地。莲生朝小东西飞奔而去，宛如夜色中的道道光影……最后她在襄?R郊外的一个松林里停了下来。
莲生走到一棵巨树旁，“真会找地方！”莲生将手探进能装进她整个人的树洞里，摸啊摸，摸不到，她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终于摸到了光滑如丝的羽毛，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鼾声，“小东西！别睡了！”
“快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莲生气呼呼地一把抓起玄雀的羽毛将它整个儿拎了出来，本以为它装佯，没想到这样都还没醒，莲生觉得奇怪，将它抱在怀里轻柔抚摸，内力传送到了小东西的身体，它的腿终于蹬了两下，随即从口中呕出许多东西来，肚子很快就瘪了下去，眼睛也睁开了，冲莲生啾啾直叫，不停地摇晃脑袋，翅膀无力地抽动。莲生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些吐出来的果子发出的味道。那些吃进去的果子都是完整的，一看就知是小东西贪吃直接吞进肚子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果子都渍了酒，怪不得它醉成这副样子！还好钻进这树洞里，她再晚来些时候，小东西不给冻死也要冻伤。莲生拍了拍巨树的粗壮的树干，“谢谢你照顾它了。”
“沙——沙——”
……
莲生抱着尚不清醒的玄雀回到别院，晚上又催吐了好几回，闹了大半夜，一直到清晨玄雀才能正常地飞起来。看着失而复得小东西，莲生也不忍责罚它，只让侍女准备些露水和捣碎的苞米喂它吃。
“姑娘怎么找到它的？”
“哦……它自己玩累了飞回来的。”
“原来如此。”
“你们平日里可有用酒渍果子？”莲生问。
侍女摇摇头，“姑娘说得是果酒吧，别院里无人饮酒，所以奴婢们都不曾做过。”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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