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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公公踏进燕王府的那一刻起,燕王就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燕王神色轻松,有理有度。得了皇上应允赐座,那身利落的紫色长衫更是衬得人熠熠生辉。他有丰额骈齿的帝王之貌,自小巴结他的人就多。
在场的人都不轻松,阮正平还趴在地上,燕王轻声笑道:“文德殿今日好热闹,不过阮大人这是怎么了?”
“多谢殿下记挂,下官……下官……”阮正平从殿门小公公的通传声一响进殿门便坐立难安,幸得自己是跪着的,若不是那老胳膊老腿撑着,此时怕是要栽倒在地。
“朕来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宋皇瞥了一眼阮正平,便也不打算兜圈子,直视着燕王发问:“秦王在西街遇刺,听说你还出手相救了?”
“兄弟之间,何足挂齿~”燕王朝秦王拱了拱手,却见秦王满脸愁容的看着自己。
宋皇干咳几声,惹得近侍王公公赶紧上前关切:“官家……”
“无碍!”宋皇对王公公大袖一挥,接着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西街大平坊?”
燕王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只管回答便是!”宋皇眉头一蹙,语气有些愠怒了。
燕王赶紧起身福礼,“再过三天,便是我大婚的日子了,大平坊的杜氏酒庄,有我岳丈王太傅寄存的女儿红,那日我便是在酒庄验酒取酒去了。”
众人皆是一震,说来说去竟将这一茬给忘了。那王太傅的府邸还和焦将军的府邸不过是隔了百十丈,在西街两人的府邸也最是惹眼的了。
“哦?朕倒是将你的婚事给疏忽了,准备的怎么样?可还需要朕帮忙?”宋皇此时哪还像是在审问,更像是个慈父一样在对自己的亲侄嘘寒问暖。
“已经妥当,刚刚王公公来传,我还以为是皇上对我的婚礼还有什么嘱咐呢,也是我忙得昏头转向,竟将西街上德芳遇刺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燕王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做这些的时候才觉得他像个兄长,他和秦王毕竟年纪相差甚远,小的时候,秦王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兄长总是有点畏惧。这大概也是,自己长大后急于和他疏离的原因吧?不管自己装得多强大,对这个年长的皇兄,心里总是有点惧惮的。
“倒是我们疏忽了,不过你公务繁多,对婚事还亲力亲为,朕倒是第一次发现,你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许是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了?”若说旁的人不了解燕王,那曾经的晋王此时的宋皇,便是留心了许多,这个曾经呼声颇高群臣拥护的大皇子,心思沉稳诡谲,更没有什么儿女情长。此时皇上这么问,自是有自己的心思。
“王氏年纪轻轻倾世之貌,又秉性纯良知书达礼,这样的女子,自是讨人欢喜的,不然,我也不会一心求娶,并有了立妃之意!”燕王脸上的那点喜色,看来都是毫无破绽的。自己演得久了,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
“既是去验酒,又何须背着弓和箭,那玩意儿可不轻!”宋皇依旧温和,话语竟是嗔怪的调调。
“皇上是说秋猎的弓箭?”燕王不好意思的一笑:“皇上知道王太傅别的不爱,偏爱骑射,虽是个文臣,却有不服输的劲头,焦将军就知道,我这个岳丈可是将军府靶场的常客!”
焦老将军也抚须爽朗一笑:“没错,王大人的骑射能飞快进步,可还是我儿云翳一手带出来的!”
殿内其乐融融,却听得伏地的阮正平汗如雨下。几度想开口却是无从说起,只得在地上擦汗抹面。
“你大婚在即,该是忙自己的去了,救秦王有功,你,焦大人,都该有赏!”宋皇大手一挥:“说说,都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朕有的,都给!”
“德芳是我的亲弟弟,于情于理我都没有讨赏的说法!”
“秦王是我们焦府的女婿,救人本就义不容辞,更别提还是至亲!”
双双都推辞不要,宋皇也不好多言:“那燕王还是紧着回府忙婚礼准备事宜去吧,莫不要被我们这闲聊耽搁了!”
“微臣告退——”龙潭虎穴,多呆一刻都恐生变故,明哲保身的燕王,自是顺水推舟说走就走。边往殿外走那唇角便弧度明显:多亏得自己和王太傅对好了来龙去脉,否则今天哪有哪能这般轻易脱身。
殿内的一时静默让阮正平仓乱的心跳声明晰可辨。“皇上……这……我走访的时候,未曾听过王太傅有什么女儿红,燕王殿下在西街行踪难觅,我这个……”
“阮大人你失察在先,不过朕既然允了你无罪,你还是要回大理寺多多思量才好,这下查来更是没有头绪,朕静候阮大人佳音,你先退下吧!”宋皇的不追责让阮正平以为自己耳朵出错,可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可他不知道,因为他在文德殿的陈词,燕王已将他视为了眼中钉和肉中刺。
殿内很快又紧绷了起来,许是秦王的脸色过于难看了些。此时的秦王只是在思忖燕王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若是开始自己是不愿意相信燕王会对自己动手,那么此刻自己就不得不怀疑了,燕王刚刚在殿里的举止太刻意了,他知道燕王是什么样的人,视女人如棋子的一个凉薄的男人,会对一个徒有虚名的祁国公前太傅这般恭谨?他越是做出一副柔肠百转的情种模样,秦王心里的疑虑便多了一分。
“德芳你在想什么?”宋皇看他眉头不展,玩味道。
“没事……”秦王牙关紧咬,努力平复心里越来越大的疑惑。
“行了,今天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们都先回府休息去吧,我也乏了!”宋皇挥挥手,坐在龙椅上支起了胳膊,作出一副头疼脑热的倦容来。
“臣告退!”……
文德殿在殿门合上的一霎那,那疲态尽显的宋皇才攸然睁眼。
“官家,都走远了……”王公公给宋皇呈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就这那舒缓身心的凝神香,倒是让人心头舒展了不少。
“还是你这个老东西知道朕想要什么!”宋皇轻啖了一口,笑意深沉。“有什么发现?”
“我宣燕王的时候他府中并无准备大婚的繁忙模样,许是一些细节我没看见罢~”
“你没看见?世上的人眼睛都瞎了你这个老东西也精着呢!你倒是会说话,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不像那阮正平,都要吓得尿裤子还是得罪了燕王!”宋皇搁下茶杯,神色一凛,“燕王不过是说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罢了!骗我?还嫩了点!”
“奴才愚钝,官家心中有数,我们这些做小的的哪能猜着主子的心思!”王公公笑着往后一退,曲着身子等着皇上的奚落。
“好一个愚钝的王公公!哈哈哈——”宋皇倒也不恼,事情正按着自己的步调走,再无比这更让人觉得舒心的事情了!“那你说说,我这样可算是成功一半了?”
“皇上运筹帷幄,那是自然!”王公公笑眯眯的应着:“皇上对秦王做了这么多,可依老奴看,秦王好像没有说谎,他仿佛是真的无心储君之争……”
“我知道他无心储君之位……”宋皇眯起了眼:“所以我得做些事,让他知道,这个储君之位,他无心也好,他有意也罢,他都避不开,逃不得!我会让他求着坐上这个位子!”宋皇手轻抚在龙椅的镂花扶手上,眼里的不容置疑让人肃然起敬。
“老奴先恭喜皇上了,皇上欲成的事,自是没有不成的道理!”王公公给宋皇松起了肩膀,作为两个帝王身边的大红人,王公公可不是一个只会屈膝谄媚松筋动骨的掌事太监,他懂得审时度势,也知道站位的重要。当年先皇和焦老将军议储之事,便是他告知了还是王爷的皇上。金匮之盟本来先皇早就有了毁掉的打算,全是他左右逢源,稳住了先皇的心,又让晋王早做打算。直到那夜先皇突然驾崩……
“西街的事,料他阮正平也查不到朕的头上来!”宋皇身子一凛,吓得王公公手劲儿一松。“燕王也断然想不到,我会在他找到青离帮之前,先做了他要做的事……”
“皇上,老奴有一事不明,既然燕王对秦王有杀心,此事不是除去燕王最好的时机么?还有,若是西街上没有那般凑巧,那秦王不就真的陷于险境之中了?奴才可是听说秦王因这火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朕要他死,还需得如此大费周章?单是他跟秦王府的妾侍暗通款曲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了!”宋皇凛然一笑:“自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越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德芳才会绝地反击!以前是我用错了方法,不知德芳对那焦继勋的女儿如此挂心。现在这女子和惟叙必是他的软肋,为了他的妻儿,他也会想要更强大!这是一步险棋,却也是胜算最大的一步!欲成大事者,必是要吃点苦头的!我让他吃的这点皮肉苦,可比别人暗箭难防的好!”
宋皇停顿了一下,那日西街的安排自己何尝不挂心:“我虽派了暗卫相助,可也怕刀剑无眼,幸得我知道焦府三位公子一早便在茶楼相迎,倒是天神相助了!还有啊老东西,你没有为人父母,不知道这父母心!我想要他坐拥天下,我又怕他恨我……”
“官家这话倒是让老奴不知道怎么接了……”王公公跟着宋皇伤怀起来:“不过,老奴知道,有朝一日秦王定会知道你的苦心,官家是老奴最钦佩的父亲了!”
“比我那过世的兄长还要合格么?”宋皇问完便是哈哈一笑,心里越是苦涩无奈,便越要笑得大声!
“官家,这……”王公公谄着笑,自是答不上来。
“不为难你这个奴才了,我知道我那个哥哥了不起!若不是他最后有了毁弃盟约的念头,我也不会对他下手……”宋皇只觉得喉头发紧,却是用那茶汤将那口郁闷咽下,“走吧,回福宁殿,我是真的乏了……”
诺大的宫城,显得人如沧海一粟,即便是这高高在上的天子,从那龙椅上走下来,也显得单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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