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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竹娘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心梅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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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只觉得荒唐。

    手上拿着燕王给的蜜饯,那本是自己要去买给柳儿的东西,他都查的那般彻底。自己只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什么都被看了去一般!

    竹青握着蜜饯的小瓷罐,手劲儿不大却一直在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紧张是为何?是因为燕王这事无巨细的监视,还是他说的那句命不久矣?还是最后他离开轿辗时在自己耳边嘀咕的那句“小心梅鹤!隐逸山庄、宋皇后、延庆孩儿的死与生!魏王、我、通通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青府漆着朱砂的木门吱呀打开了,竹青瞬时收起了自己深沉的脸。还未来得及叩门,那刚刚挂上的甜笑,正好迎上了柳儿紧张兮兮的一张脸。

    “夫人,你可算是来了……”柳儿的惊呼里全是嗔怪:“卫国夫人都来了半个时辰了,你怎么才过来呀?我都等不住了,这不,正打算带人去寻你呢……”

    柳儿叨叨个没完,还不忘挺着肚子将竹青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检查了一番才松一口气:“若是你有个什么差池,我还要不要活了啊……”

    竹青终是敛住了心里的纷乱,点了点柳儿紧张得汗津津的鼻头:“你看看你,叽叽喳喳慌里慌张的,青风也放心就这么几个家丁护院便由你一个人在家?我啊,这次就是来试探试探,若是你还是个这样的性子,我差给你的几个老妈妈你可不能再给我回绝咯……”

    柳儿许是怀了双生子,整个肚子比竹青的大了两圈儿,行走起来已经很是吃力,不然竹青也不会那么早就放她大假。先头自己三番两次的要给她差些丫头过来,都被她回绝了。竹青还以为柳儿是担心差来的丫头美艳,抢走了青风,还专门找了几个年长的老妈妈,没曾想还是被回绝了。

    “夫人,我自己就是个丫头,被人伺候,当真不习惯啊!”柳儿苦着一张脸,即便是短暂的站立或行走,她的手都离不开自己的后腰,身子的沉看得竹青直心疼。

    “这一回,说什么都得听我的!”竹青不依她,牢牢的将这事儿交给了后脚赶来的符佩儿。还真不是她摆主母的谱,自打这生了惟叙以后,自己的忘性就特别大了。前脚记得的事儿,转脸就忘。

    “柳儿,你就听姐姐的吧,你刚刚不也说,你这是双生子么?”符佩儿笑吟吟的相劝,也道出了柳儿才说与自己的‘秘密’。

    “夫人,您不是答应我不告诉王妃么?怎么一来便说出来了?”柳儿苦着脸,还不敢嗔怪过头了。

    “这也要瞒得住呀~”符佩儿比划着柳儿和竹青的肚子:“你看看,打这三个月过后,你的肚子就是见天长,现在都比姐姐的肚子大了两圈儿了,这手脚又不见胖,姐姐在府里的时候就老念叨要给你找个郎中好好瞧瞧,你这还瞒得了姐姐这个过来人不成?”

    柳儿苦兮兮的应付了一个笑,便没了力气去争辩了,自己最近食量惊人,看着竹青手上的蜜饯罐子直流口水。

    “还想瞒我?”竹青晃着手上的小瓷瓶,跟逗弄猫儿似的。惹得柳儿直讨饶:“再也不敢了,夫人您且饶了我吧!那两个老妈妈,您明儿便差来,我这就去收拾房间出来……”

    “你这肚子跟八仙桌似的,还亲自上手呐?”符佩儿身子轻窈,这便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也顾不得天气闷热,嚷嚷着要自己帮忙做这些粗活:“我来吧~”

    “这怎么使得?”柳儿惊得蜜饯也不馋了,两人就差上手拉扯了,“夫人金贵之躯,怎么可以做这些,何况,您也不会呀?”

    “看都看会了——”符佩儿却脚步轻快的进了偏房,平日里柳儿收拾的倒也干净,不需要大费周折:“我现在就顶着这名头,若不是姐姐相助,贬为一个贱民都不足以平王爷心中之气,在清水苑,我就和萝儿不分彼此了……”

    符佩儿的笑意吟吟,让竹青有一丝的不忍:自己还觉得做的不够,奈何秦王难容。自己当初也答应了王爷,不再插手清水苑的事务,王爷也大方救下了符府一家人。这样的交换,让竹青也爽快答应了,今日看来,对她的惩戒,还是重了些,那白嫩的手都看着粗砺了。

    符佩儿怕竹青有负担,赶紧和颜劝道:“姐姐千万别劳心神,觉得我是在抱怨啊!我对现在的生活,感激都来不及……”那眸子里的一弯秋波,让人看了觉得岁月真如她说的那般静好:“我现在在清水苑里练字画、对琴艺、培花栽果,这样的神仙日子,曾经想都不敢想……”

    竹青上前握住那双有些粗糙了的手,两人竟都有些湿了眼眶:“佩儿,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能将日子这样过下去,将自己这般经营,我打心里,替你高兴……”

    柳儿害怕这样的煽情场景,做了母亲后心思更是婉转细腻,受不得这样哭哭啼啼的场面。在院子里嗓子大剌剌一开差点将两人吓傻:“哎呀,打扫完了就快过来歇着,这蜜饯和甜瓜,正好消遣……”

    两人倒也顺了柳儿这好意的舟,围着院子里的小石桌开始纳凉,这时的天色已经见黑了,青风还未回来,想必是秦王耽搁了。

    越是安静清幽,竹青心里的那点不安越是容易冒头。

    直到那些小点心都填饱了三人的肚子,院外夜市的叫卖声已经开始,竹青和佩儿只得先行道别。却还没来得及挪步,便听得院门厚厚的吱呀声一响:“青儿?”

    竹青这厢才站起了身子,看清了浑身是汗的秦王,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青风就真如一阵风的跑了过来,脸色更是焦急:“夫人,你可有事?”

    三人都愣了愣,确信了青风问的是自己后,竹青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了:“我怎么会有事?”

    而那一声青儿唤完,又看着竹青相安无事后,秦王竟一下瘫软在地。

    “王爷——”竹青紧步上前,却见秦王虚弱着一张脸对自己笑:“没事,刚刚跑得太急了,许是中了暑热!”

    见秦王重重的喘了喘气,倒也没有大碍,一小会儿后便在青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王爷,这暑热有轻有重,您还是先在这儿我这儿休息一下吧?”青风将他扶到了石凳上,竹青在边上虽然给他悠悠的扇着风,眼里却尽是紧张神色。

    秦王能感受到肩头那只小手的紧张,便抬手轻轻握住,在她的掌心稍一使力,又拍了拍以示无碍。

    “本来是想探你的安稳,却让你担心了……”

    符佩儿只觉得这情境自己杵着真尴尬啊,自己出事以来,生死都不惧了,只是这样落单的场景,如刀尖剃到了自己的骨头,生生刮着难受。

    “走吧,回府再说……”竹青瞥见了符佩儿的局促,又见秦王无大碍,便让符佩儿去吩咐了轿夫,三人一番礼推作别了小半天,才出了青府。

    直到回到了清静的雅竹苑,秦王才不再假寐。刚刚在马车上自己便一直闭着眸子,一语不发的回了府。

    “王爷,什么话不能当着佩儿妹妹的面?”竹青发现了半道上他偷偷拿眼瞧过自己,便知他一路都在装睡:“一直避着佩儿妹妹,这会儿精神啦?”

    即便是竹青言语打趣,秦王也面无笑意。

    “燕王自刎了……”

    竹青手中拿来解乏的杯子骤然落地,清脆的脆响也不及心里的轰隆声:“死了?……”

    秦王看着竹青惊骇的眸子,想着自己得知燕王死前见的是竹青的时候,自己从宣德门一路飞奔回府的空落心境。原以为他会对竹青不利,终究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么?

    “可我……我明明才和他见过面……不过两个时辰……”竹青想弯腰拾起地上的瓷杯碎片,也不过是想掩饰住自己的惊慌罢了,连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何惊慌成这样,又为何要掩饰……

    “青儿,我知道你心善,即便是王兄有诸多不是,知道他的死讯,我也是悲大于任何情绪……”秦王眼里蓄满了泪,终于,自己终于可以替这个年轻的王兄哭一哭了。

    那如孩子般的嚎啕将雅竹苑填的满满当当,两人蹲坐在地上,竹青一下一下的抚着这个男人的背脊。她也有泪,只不过自己不知这泪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的夫君哭得伤心,自己也难自已罢了。

    秦王哭得累了,只觉得乏困,竹青伺候着他更衣就寝,自己却披着一件对襟长衫毫无睡意。

    那孩子般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哪怕是已经熟睡,这睡相也不安稳:紧蹙的眉头和那时不时的几声低唤呓语。竹青便明白,即便他们是封号不同的王爷,都是高高在上的权相,可最简单的关系,难道不是手足么?

    最是这皇室手足关系难堪么?

    竹青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走出了雅竹苑,月色好皎洁,她看着燕王府的方向。两个王府隔得不远,可这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将人心都隔远了。

    “夫人?……”

    竹青在王府里闲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东苑,却听得身后一声浅浅的惊呼。

    ——青风?

    “你怎么来了?王爷已经睡下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竹青知道王爷殁了是大事,还以为秦王这将是不眠夜了。

    青风面色有些为难,尴尬了一会儿才挪开了身子,身后竟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妇人。

    “王妃妹妹,别来无恙……”妇人掀起了面纱,一双眸子像是寒冰般慑人。

    “郑国夫人?”竹青确信自己不是哭花了眼,而陈氏一张清冷的脸上,竟捉摸不出悲伤。倒是竹青肿着一双眸子,显得更性情了些。

    陈氏将面纱缓缓放下,自己心里的悲苦,反而不想泄漏半分了。她哼笑两声:“妹妹性情中人,还替我的亡夫哭了一哭不成?”

    青风觉得来者不善,想将她轰走,又懊悔自己的自作主张:“夫人,都怪我,这位夫人找到我的宅子来,说是要带话给您,我就不该自作主张——”

    “青风,你先下去……”竹青幽幽开口,见青风一脸不安,便温和的劝道:“你就在屋外候着,我事我唤你一声。姐姐,屋里请——”竹青不由青风多言,便将陈氏迎进了东苑的大厅。

    竹青刚想唤人掺茶,却被陈氏冷声拒绝了:“不必麻烦了妹妹,我只是带几句话,说完便走。今晚毕竟是亡夫的守灵夜,我耽误不起的……”

    竹青悬着的手有点尴尬,好半天才缩进了对襟的大袖里,有些紧张的蜷着。

    “姐姐请说——”

    “你这女子,倒是奇的很,明知道那次落水是我推下去的吧?”陈氏在竹青的力邀下落了座,一张口便是要将竹青脸上的那点从容给怼没了。

    竹青款款坐下,即便是心里刮起了风,也还是不疾不徐道:“姐姐说笑了!那次是我不小心,哪是姐姐所为?”

    陈氏不再纠缠,她指定不追究,她再多说竹青也不会应她的话吧?“妹妹果然是不同寻常,王爷心属于你,倒是不奇怪了……”

    竹青浅笑:“遇到秦王,是我的福气……”

    陈氏却生生将这话打断:“你知道我说的是燕王——”

    竹青的脸色暗了暗,背着站起了身:“姐姐,姐姐既然时间耽搁不起,何不将话捡重要的说了,莫不是姐姐忙里出府,竟是来与我说笑不成?”

    陈氏没曾想这话竟让她这么恼,即便是嘴上占了上风,心里却难有喜悦:“做爱人知己,我输你不冤,可他竟将惟吉托付于你,我倒是不甘心得很——”

    “姐姐,王爷这般结局,姐姐还想怎么做?”竹青回头,紧紧的看着她,哪怕是陈氏戴着面纱,竹青却看着她紧紧咬着的唇:“若是旁人都这样的冷漠,只怕斩草要除根,你若不想惟吉陷入险境,便不可再让他强出头了——”

    “我做母亲,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陈氏有些歇斯底里,惊得青风叩响了门扉。

    “我没事——”竹青对门外候着的青风浅浅嘱咐一声,便直直的看着她渐渐发狂:“我唤你一声姐姐,是我和惟吉的缘分,我不想伤了他的生生母亲。可若你执迷不悟,那落湖的真相我也可以说出来。现在你这样的境地,连真假都不需要,便可以让你万劫不复你知道么?”竹青的面目渐渐凛了起来,是让陈氏陌生不已的狠绝:“若你执意害你的孩儿,我不会袖手旁观!”

    陈氏一时的惊滞,好半天才缓缓勾起了嘴角:“如此一来,我倒是明白了我亡夫的一片苦心了,相信你也不会辜负他的嘱托吧?”

    陈氏仿佛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缓缓移步到竹青的身边,凑在竹青的耳边轻声道:“小心梅鹤,王爷可是嘱咐给你了?”

    竹青一怔,却终是点了点头。

    “知道延庆的孩儿是谁判的死刑,又是谁救活的么?”陈氏嘴角一勾,那抹猩红色和她未亡人的身份那么的不符:“你曾经那么要好的姐妹,那么心疼的石修易,我越发好奇,你会如何对梅鹤?会有今日一分半点的狠绝么?”

    竹青只觉得脑袋轰隆作响,陈氏后面说的话明明全都听清了,可竹青却像是一个字都没听到般,连陈氏是何时离开的,自己也记不明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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