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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屠夫住处倒是不错。”娄江凌看着面前的大院子说道。
“这镇上就张屠夫一个卖猪肉的，卖的猪肉又最为新鲜。莫说是如今发生了疫情，便是从前的太平日子，过了夜的猪肉，张屠夫也绝不会留到第二天再卖的。”顾小满笑了笑，“这样的人，活该发大财。”
“哦？”娄江凌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你会这么说？”
“他每日收摊后的猪肉不是送给了相邻四舍便是给了北城那边那些买不起猪肉的人家。”顾小满深深地吸了口气，“若不是赶上了这个时候，张屠夫在清泉镇上大抵也是能够得一声张大善人的。”
“可见这也不是什么好词。”娄江凌叹了口气，上前敲了敲门。
许久，里头才传来粗声粗气地回答：“谁啊？”
娄江凌清了清嗓音，高声道：“在下娄江凌，特来拜访。”
院子里又是一静，片刻功夫就想起了有些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张屠夫就打里头开了门，瞧见娄江凌便有些慌慌张张地要行礼。
娄江凌连忙伸手阻了。
张屠夫受惊，猛地退后两步，脸色尴尬地说道：“小人身上脏，别脏了娄大人的手。”
娄江凌笑了笑：“你客气了，你这里我瞧着干净的很，怎么会脏？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不了吧。”张屠夫脸色有些难看。
顾小满问道：“张屠夫是因为旁人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你想要说人要看得起自己，不能自轻自贱。我承认，当初我将猪肉深埋是我考虑不周，一时之间气愤导致的。可我也已经付出了代价，太过惨重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张屠夫深深的叹了口气，问道，“你们可知，我猪圈里被人投了毒，一夜之间就死了三头白花花的老母猪？这一下子我可得正经深埋了，光挖坑我就挖了整整一天一夜。如今就剩下几头猪崽子了。不让出门，不让上山，我拿什么来养活这些猪崽子呢？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哪还有猪吃食的份儿？”
这话倒是说的在理。
娄江凌也有些无可奈何。
除了督促着回春堂加紧时间研制有用的药物以外，也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叹了口气，安慰了张屠夫两句，表示会加派人手调查下毒的人。
张屠夫冷笑一声问道：“查出来了又能如何？人命到底更重要，这个道理我还是清楚的。”
“用不了多久，朝廷会派太医院的大夫来咱们清泉镇，仔细调查这场病症的起因和针对治疗的方案，无论如何你们都得对未来有信心才是。”娄江凌说道。
张屠夫眼神陡然一亮：“朝廷派太医来？”
娄江凌点头，又安慰了一通，才从张屠夫那里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小满问：“你跟张屠夫说的都是真的？”
“你指哪一点？”娄江凌问。
“你说京城会拍御医前来，是真的吗？”顾小满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娄江凌奇怪：“你为何会怀疑这件事情？疫情无论是在哪朝哪代都是朝廷看重地大事，自然会派御医前来。”
“他们就不惜命？”顾小满问。
“瞧你这话说的，徐大夫难道不惜命？还不是始终跑在最前头？顾小满，你看轻了医者。”娄江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玲珑一样，其实在很多问题上都很固执，可是你也清楚，如今这个状况，我能做的其实很少了。”
“嗯。”顾小满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好生提醒玲珑的。对于魏央姐弟两个，你也不要跟玲珑硬着去碰。有些时候，玲珑不是非要去做什么不可，她需要的也只是几声安慰罢了。”
“我明白，多谢你。”娄江凌颇为重视地冲着顾小满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冬梅站在顾小满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顾娘子，咱们如今是直接回家吗？”
“回去吧，迎春也该回来了。”顾小满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冬梅紧追了两步，凑到顾小满面前，低声问道：“顾娘子，若是迎春的情绪不好，咱们……”
“咱们就哄着。”顾小满抬手拍了拍冬梅的胳膊，“你可不能白生了这么高的个子。”
“我长得高就得会哄人？”冬梅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
顾小满点点头，笑着又嘱咐了她两句，这才领着人快步回了家。
一进门，顾小满就感到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她皱眉打量了一圈，便看到胡言在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
“怎么了？”顾小满压低了嗓音问。
胡言指了指她的屋子，拿嘴型告诉她：“迎春。”
顾小满点点头，领着冬梅进了屋子。
“顾娘子。”听到动静的迎春回过头来，看着顾小满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她几步走到顾小满身边跪下，嚎啕大哭起来。
顾小满什么都没有说，由着迎春哭了个痛快。
好一会儿，迎春才抽泣着从她膝上抬起头来，有些羞赧地扯了扯嘴角：“顾娘子，是我不好，都给您将衣服弄湿了。”
“反正也是你来洗衣裳，湿了就湿了。”顾小满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道，“可是见着你爹了？”
迎春点点头，眼眶通红似是又要哭。
冬梅连忙上前，将迎春从地上拖了起来，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杯热茶：“你好生缓缓，有什么话都慢慢说，不用急，如今咱们也没有旁的事情可做，就整日里围在一起说些闲话也是好的。”
迎春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丁丑死了。”
“什么？”冬梅霍得跳了起来，忍不住拍掌雀跃，“死得好啊！”
“你不伤心？”迎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两眼，“我原先还担心你只是硬撑着，当初你对他……”
“我当初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他，可后来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厌恶他。如今他死了，我是当真觉得舒坦。”冬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倒是你，不是去看你爹了吗？怎么反倒是先拿到了丁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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